上官如于是恍然明白父亲为何要争霸西域为上官家谋取一个真正的王号,他要利用杀手们最后的忠诚,另立炉灶,开创一个无需依赖杀手的王国。

与其让杀手终结石堡的生命,不如由主人亲自动手。

她也明白了这一代上官家子弟们的可笑与可悲之处,他们还按照历代的传统进行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全然不知道擂台外面最重要的观众已经对此意兴阑珊,心思转到与此毫不相关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独步王最另类的儿子会突然间受宠的原因。

三少主上官云一直拒绝成为杀手主人,只有他,曾经在真正的江湖上闯『荡』过,了解普通人的想法与需要,而这才是未来的王者最需要学习的课程。

即使没有外人帮助,独步王迟早也会想起这个儿子。

上官如仿佛盲人重见天日,心中从未如此明晰豁亮,而引发这一切的,竟然只是荷女无意中展现出来的杀手必备技巧。

再次出发的时候,上官如向荷女展『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她的怨恨,无论明暗,都已烟消云散,她看到,自己的命运并非神灵或者某人的安排,而是家族整体命运的一部分,怨不得任何人。

荷女却对这个微笑感到疑『惑』不解,心中甚至生出一丝戒备。

“你觉得木老头的功力已经恢复到什么程度了?”上官如轻声问道,在封闭的森林里,陌生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放低声音,好像初次拜访的稀客,只有那些久居此地的野人,才会像主人一样放声说话。

十几天以来,两人很少交谈,总是荷女发现线索,上官如默不作声地跟随,所以,她这次很普通的提问,在荷女听来十分费解。

“五成左右。”荷女不会轻易显『露』心中的疑『惑』,“他一直在赶路,没时间练功,恢复得会慢一些。”

“连晒七天,木老头真的会内力全失?”

“书上是这么记载的。”荷女想了想,又补充道:“据说最近这几十年,木老头是唯一练过七转大还功的人。”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过错,我早该听你的话,晒他七天,彻底废掉他的武功。”

荷女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想到会从十公子那里听到道歉的话,“没关系,咱们还来得及抓住他。”

两人继续追踪木老头,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上官如对荷女的态度发生重大变化,亲切了许多,好像他们是从小相识的好姐妹。

上官如想将心事全告诉荷女,让她明白所有的金鹏杀手,不管是忠诚的,还是背叛的,都走在末路上,欢奴已经领悟了,所以他才会成为龙王,而不是只身潜入石堡报仇。

但她遇不到开口的时机,荷女的戒心比金鹏堡的石墙还要高耸坚厚,不是上官如的亲切态度所能轻易攻破的。

两人在木老头逃亡之后的第二十天进入香积之国。

龙王与大雪山战士因为不认识路,在森林里游『荡』了几个月,木老头同样因为不认识路,专拣隐蔽之处行进,结果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横穿遮天蔽日的『迷』宫。

最后几天,木老头的功力明显在提高,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少,但这个时候,两女已经对他的路数与规律非常熟悉,光凭猜测就能大致『摸』清方向,追踪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她们是在森林边缘追上木老头的。

木老头慌不择路,本以为这段路僻远难行,会通向更深的林地,没想到树木越来越稀疏,竟然还有埋伏。

一共五个人,穿着白『色』长袍,脸上戴着古怪的面具,在树丛间飞来飘去,发出种种瘆人的叫声。

这就是野人们口口相传的妖魔鬼怪了,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从来不敢靠近此地,无缘发现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香积之国。

可在木老头看来,这不过是五名武功平常的宵小之徒、供他发泄闷气的渺小猎物。

“终于见着活人啦。”木老头『舔』着嘴唇,兴奋得似乎是要吃人,这些天来,他一直以浆果草叶为生,的确饿得很。

这条通道向来只有『迷』路的野人偶尔闯入,五名装神弄鬼的男子根本没将小小的木老头放在眼里,绝未想到这是连真正的鬼怪都敢杀的魔头。

木老头此时已经恢复六七成功力,对荷女他还存有几分忌惮,至于其他人,他都视之为蝼蚁。

木老头像是乍逢久别亲人的游子,欢呼着冲向一名“白衣面具鬼”,一招就将其杀死,手里握着新鲜的心脏,摇了摇头,“唉,差太多了。”

五洞拳心火阶段要求挨身即震断对方心脉,掏出的心脏越干净越好,木老头借着月光仔细观察手中的东西,越看越不满意。

剩下四名“白衣面具鬼”的想法可跟这位魔头大不一样,他们装了十几年的鬼,胆子一点没练出来,见到真正的“鬼”,比森林里的野人还要害怕,发了一声喊,撒腿就跑。

木老头杀人的兴致一旦起来,就再也按捺不住,四肢着地,施展狐行术,风驰电掣般地追上去,越发像是老林里跑出来的鬼怪。

木老头杀到第四个人的时候,上官如与荷女循声赶到。

上官如急躁了一些,过早暴『露』行迹,木老头稍一犹豫,决定还是避让为妥,大笑着冲出森林,钻进茂盛的草丛里。

两女紧随其后,绝不让木老头逃出视线范围。

护守林地边缘的装鬼人只幸存一位,腿软得跟面团一样,根本没看清后面跟来的两个身影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勉强起身,逃回都城之后,报告说大事不好,森林里杀出来三只鬼怪,专掏人心当食物。

半信半疑的居民们派出代表,见到四具尸体之后,全都吓得面无人『色』,抬着尸体匆匆返城,从此再没有人敢来这片地区。

因此,几个月以后,当大雪山军队走出森林时,没有见到任何传说中的“鬼怪”。

木老头不认得路,只管『乱』跑,天快亮的时候,他后悔离开森林了,此地树木分散、野草低矮,根本没法替他遮蔽阳光。

上官如与荷女却知道生擒木老头的机会就要来了,因此并不急着全力追赶,而是慢慢分开,准备进行堵截。

木老头脑子飞转,结果一条有用的主意也想不出来,只能虚声恫吓。

“两个小姑娘听好了,再追老头……我就脱裤子啦。”这招对上官如或许有效,荷女乃是受过最严格训练的杀手,对此无动于衷。

“我把绝技全交出来,一字不落,你们放过我吧。”这招对荷女或许算是一种诱『惑』,上官如却一点也不感兴趣,如果可能的话,她宁愿将定心指忘得干干净净。

木老头真的是黔驴技穷了,但就在太阳即将『露』头的时候,老天又一次保佑恶人。

前面出现一片树林。

说是树林有点勉强,其中的植物大部分都是高大的奇花异草,虽然称不上遮天蔽日,但是块块阴影足以保护木老头不受阳光直『射』。

换任何一个时候,木老头和他身后的两女,都不会贸然进入这片花林,因为它带有明显的人工痕迹,附近却没有任何房屋,透出一丝诡异。

可是木老头一心只想躲避阳光,两女无论如何都不愿放过目标,于是,一前两后,三人冲进未知的花林。

此地位于香积之国都城以西数十里,里面藏着该国百姓最重要的秘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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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篝火

上官飞抱回一捧枯枝,气哼哼地扔在地上,希望以此吸引对方的注意,这样他就可顺势倒倒苦水了。

南宫坏侧躺在一张毯子上,左手支头,右手拿着一根木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火堆,那是唯一的毯子,被她独自占据,没有分享的意思,他也没有抬头,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有人回来。

上官飞越发感到气闷,就算是父亲独步王和龙王顾慎为,也从未这么轻视过他,酝酿片刻,怒意没有上升,反而消失了,上官飞坐在一块石头上,以右手支腮,欣赏斜对面的人。

南宫坏仍然穿着书生样式的长袍,只是去掉了易容,没有胡须的面孔年轻了许多,脸型仍然方方正正,颧骨微耸,棱角分明,即使半眯着眼睛,嘴角『露』笑,还是显『露』出令上官飞心动不已的飒爽英气,甚至连她的侧卧姿势,也是七分挺拔、三分娇弱。

上官飞越看越分不清对面的人是男是女,因此越看越入『迷』,在荒野中拣拾木柴立刻变成无需挂怀的小事一桩,“你在想什么?”上官飞以仆人般的谄媚语气问,心里却涌动着想要扑上去与她嬉闹的强烈期望。

南宫坏放下手中的木棍,转身仰面而躺,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满天繁星,好一会才说:“没想什么。”

她的真实声音不再显得苍老,初听上去明显是女子,可是略有粗哑,细听进去。又像是男子伪装出来的,上官飞喜欢这声音。所以对她的回答非常满意,呆呆地说:“很好啊,说不定你是星君下凡呢。”

“我是菩萨,怎么会是小小的星君。”南宫坏有点严厉地说。

上官飞连连点头,“你是菩萨,收我当莲花台前的弟子吧。”

南宫坏纵声大笑,反而更像是女人了,上官飞发现自己对此并不讨厌。甚至还很欣赏,于是也跟着嘿嘿轻笑。

笑声骤止,南宫坏翻身坐起,侧耳倾听。

上官飞立刻警醒,小声问:“怎么了?”

南宫坏没吱声,上官飞双拳蓄势,他没带兵器。也不擅长兵器,木老头传授的五洞拳,仍是他的防身绝技。

很快,他也听到了单调的马蹄声,刚要起身踩灭火堆,南宫坏摇摇头。“人家已经看到了。”

“可能跟咱们一样,也是错过宿头的行人。”

他们两人并非“错过宿头”,而是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不得不在荒野中『露』宿。

马蹄声消失了,人却没有出现。上官飞毕竟受过杀手训练,这时头脑终于清醒。知道事情不妙,冲南宫坏做了几个手势,表示自己要躲起来,给“客人”一个突然袭击。

南宫坏看懂了,微微点头。

上官飞起身,猫着腰悄悄走进黑暗之中,刚才拾柴的时候,他注意到一处灌木丛,是极佳的隐藏位置,离火堆不远,与南宫坏能够互相支援,又不会被轻易发现。

一明一暗的两人都在观察此前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上官飞略一扭头,想看看南宫坏的样子,结果吓了一跳,“客人”是从完全相反的方向走来的。

那是一名青年男子,腰间悬剑,脚步无声。

南宫坏还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上官飞却已吓得全身趴伏,第一个念头就是逃之夭夭。

初南屏坐在上官飞曾经坐过的石头上,随后拣起一根枯枝,将篝火拨得更旺一些。

南宫坏骤然转身,如男子般坚毅的脸上慢慢浮现女子式的轻笑,“阁下有些眼熟,不知……”

“我认得你。”初南屏说,一直盯着火堆,没有抬头,“你的衣裳没有换。”

南宫坏的笑容更盛一些,“你是来抓我回去的?”

初南屏摇摇头,还是不肯抬头,“路过而已。”

“那可真巧,咱们竟然走的是同一条路,你一个人?那个绿眼珠的小姑娘呢?”

“她留在京城向龙王传递消息。”

“什么消息?”南宫坏的声音简直可以说是温柔了,灌木丛后面的上官飞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嫉妒,真想冲出去打断两人的谈话,但他忍住了,他不是初南屏的对手,即使加上南宫坏也没有多少胜算。

“与你无关。”

初南屏的冷淡令上官飞比较满意。

“哈哈,龙王没下命令,你就不会随便抓人吗?”南宫坏再次侧身躺卧,姿势稍有改变,腰下沉,胸前挺,眼角似笑非笑,除了身上的长袍和头上的小冠,再没人能说她像男人了。

上官飞只能看到侧后形象,还是发觉了南宫坏的变化,不仅怒火中烧。

“我还没决定,如果必要的话,我可能得杀死你。”初南屏实话实说,在对方听来无异于直接的威胁。

南宫坏咯咯而笑,即使在她最显娇艳的时候,仍留有四五分英气,“我相信,必要的时候,你会做很多事情。我从来没见过像这么俊美的男子,想不到西域也有天下无双的人物。”

初南屏没吱声,他早听腻了类似的赞美,自动将它们当成无意义的杂音。

在南宫坏看来,他像是考虑杀人的必要,于是拍拍身下的毯子,“坐到这里来,让我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还有你真正的必要是什么。”

初南屏不动,灌木丛里面的上官飞忍受不住了,手脚并用爬了出来,一边拍打衣服上的灰尘,一边走向初南屏,笑嘻嘻地说:“哎呦,这不是小初吗?真是太巧了,我就是出去巡视一圈,回来竟然看到你。”

南宫坏微哼一声,挺直腰,胸也缩了回去,很快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也盯着篝火,好像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上官飞又搬来一块石头,坐在初南屏对面,对南宫坏介绍道:“我跟小初可是老熟人了,从小就认识,他跟铁玲珑青梅竹马,是大家都羡慕的一对。”

“嗯。”南宫坏敷衍地回了一声,好像被打断了兴致。

上官飞隔着篝火对初南屏说:“我知道你不会撒谎,跟我说句实话,你来做什么?是不是龙王……”

“待会你就知道了。”

上官飞悚然心动,扭头看了几眼,以为龙王就躲在附近,“呵呵,小初,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已经不是璧玉城的人,跟我妹妹也闹翻了,干嘛还为龙王做事?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龙王永远都会站在我妹妹那一边,你跟铁玲珑没有胜算。再说龙王早已不比当初,无权无势,在中原自身难保,就算是请回西域,也未必人人都记得他,许多人甚至还要找他报仇……”

上官飞试图离间,初南屏终于抬起头,“我是为上官成而来的,与你们无关。”

“哦。”上官飞长出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地,情绪大为好转,“璧玉王怎么了?他不是被人抢走了吗?”

“是施青觉,上官成想要跟着他一块去塞外的铁山。”

初南屏与铁玲珑差点将上官成带回怀西馆,可是出乎两人的意料,上官成自己要留下,与接受中原皇帝的册封相比,他更愿意去匪帮历练,和尚描述的场景的确打动了他。

于是铁玲珑去向顾慎为传信,初南屏则一路跟随,并在沿途留下记号。

他并不总是跟在后面,当前方并无歧路的时候,他会跑在前面。

“呵,他还真是罗宁茶的儿子,就爱胡闹。”事不关己,上官飞更愿意闲聊了,“没想到和尚真能将铁山带起来。”他转向南宫坏,“施青觉外号叫和尚,就是他杀死了我父亲独步王。”

“铁和尚施青觉天下闻名,你以为我没听说过吗?”南宫坏冷淡地说。

“嘿嘿,怎么会?施青觉当年……”发现南宫坏不感兴趣,上官飞只得问初南屏:“京城那边什么情况?我们走得仓促,后来的事情一概不知。”

施青觉等到城内事态明了之后才带着上官成出发,初南屏因此听说不少传言,“中原的皇太后死了,华平公主搬到城外,大臣们推举萧王当皇帝,他拒绝了。江湖各大门派死伤惨重,据称程屹把他们都给骗了,说是得到萧王支持要为皇帝报仇,其实是想趁『乱』杀死萧王。许多人自首,很可能会得到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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